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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生21天被遺棄,11歲起獨自照顧重病臥床的養父
●13歲了還沒戶口,她被送回東北后又被送回了廈門
●她寫了部長篇小說,厚厚的筆記本寫滿自己坎坷身世
即便成人,也未必能承受這個13歲女孩肩上之重。
出生21天被遺棄,她的養父先天殘疾多病。11歲那年,養父重傷臥床,她輟學獨自照顧父親。付不起房租,便睡在病房。
被廈門救助站護送回東北老家,卻因為沒有戶口,她和父親分離。養父在老家接受救助,親人實在無力撫養,一周前,“黑戶”的她又被送回廈門救助站。
遭遇過很多不幸,但這個女孩的笑容卻令人意外的燦爛。沒有愁容,沒有哭泣,沒有抱怨,她笑著說養父對她的疼愛,說老師對她的照顧。
在海滄一所民辦學校,班主任和校長,對她滿是憐惜。輟學時,給她錢,為她父親請護工,重新把她帶回教室。交不起錢,海滄醫院為她父親減免了醫療費。在廈門救助站,工作人員怕她營養不夠,給她開小灶。
滿是燦爛而純真的笑容,女孩對我說,“我不悲慘,我很幸運,碰到很多很多的好人。”
也許因為這樣,她的心里滿是陽光,輟學半年她仍考年段前三。校園文化節,她甚至包攬書法、朗誦、作文三項比賽一等獎。她寫了部長篇小說,已經到32章,厚厚的筆記本已經寫滿,女主角如她自己有著很坎坷的身世,卻有著倔強的性格和純真笑容,對未來從未失去希望。
不過,這個女孩面臨著最現實、也最嚴峻的問題——沒有戶口。她是撿來的孩子,從來沒辦過收養手續,從來沒登記過戶籍。
獨自住在廈門救助站的她,每天陽光燦爛如昨,卻是個影子般的存在。如果沒有戶口,她將很難再讀書。
13年前 出生21天,她被撿回出租屋
13年前,廣州。一個患小兒麻痹的中年男子,看見路邊一包裹,打開竟是個可愛女嬰,身邊還有張紙條“望好心人收養”。男子把女嬰抱回出租屋。
這個剛出生21天的女嬰,便是小雪(化名)。那天開始,眼前的男子成了她爸爸。
“爸爸先天殘疾,拄根拐杖走路,卻很疼我。家里還有個媽媽,沒有和爸爸領過結婚證,但從小,我們住在一起。”小雪說。
每天,爸爸開著助力車上街載客賺錢。小雪知道,爸爸是東北人,一個很窮的山溝溝里,為了謀生,到廣州打工。
爸爸腿不利索,賺錢越來越不容易,幾年后,父母帶著小雪去了安徽合肥。經常搬家,永遠都是簡陋的出租屋,沒有漂亮娃娃,沒有公主般的小裙子,但小雪覺得很幸福。“有時,爸爸忙了一整天,還會開著他那輛助力車帶我去兜風。”
6歲那年,周圍的小孩都上學了,小雪卻一直等不來自己的小書包。“爸爸很愧疚,因為我沒戶口,爸爸到處托人找關系。”7歲時,小雪終于上學了。
她一直以為,這是自己的親生父親,從來沒懷疑過。
3年前 10歲那年,她知道了自己身世
10歲那年,小雪和往常一樣,走出校門。
每天放學,爸爸一定會開著助力車,守在校門口,風雨無阻。小雪走出校門就能看見,然后歡笑著,跑過去。
那天中午,回到家,爸爸做好一桌子菜,然后說出一個秘密——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,你是撿來的。
小雪非常淡定地說:“哦,那行哦。”倒是爸爸不淡定了,一直解釋。小雪說:“沒關系,你就是我爸爸。”
但這個爸爸,越來越沒有辦法養活一家人。原本多病的父親,有天夜里起來喝水,突然摔倒在地。已經睡下的小雪,聽到動靜爬起來,嚇了一跳,敲開鄰居的門呼救。
鄰居掛了120,送父親去醫院。“腦血栓,但爸爸不愿意住院,他說家里沒錢,第二天就出院上街載客了。”小雪說,那次摔倒后,爸爸的左手就拿不了東西,只能搭著方向盤。
兩年前 11歲,她獨自照顧臥病的養父
爸爸的身體,每況愈下。“兩年前,在廈門做生意的叔叔,去了趟合肥,把我們接到了廈門。叔叔說,不要再讓爸爸那么辛苦了。”
那是段“最奢侈”的時光,叔叔在海滄,給他們租了兩室兩廳的套房。沒戶口,但小雪進了民辦校——海滄育斌小學。
美好時光,沒有持續多久。“叔叔生意失敗,再也聯系不上。我們從套房搬到一間平房,爸爸重新上街載客。”小雪說。
不幸,接踵而來。有天,爸爸下車時,被助力車絆倒,整個人摔地上。“我說掛120吧,爸爸不肯,他說歇會能站起來。結果,他在地上坐了很久,實在太疼了,才同意去醫院。”
斷了三根骨頭,必須住院。離家的媽媽,已經很久聯系不上了。11歲的小雪,獨自照顧起臥床的爸爸。做飯,擦身,端屎端尿,害怕爸爸的小腿萎縮,小雪每天給他按摩。“沒有錢,還要照顧爸爸,沒辦法再上學了。”小雪把醫院當成家,累了就趴在爸爸的病床旁睡會。她把課本都帶到了醫院,有空就自己看書。
1年前 輟學半年,她仍考年段前三
一年前,班主任張曉英在路上碰到小雪,大吃一驚,大家都以為她轉學回了老家。小雪害羞笑笑,這才道出實情。
盧漢忠是學校的公派校長,他找到小雪,自己掏出2000元給她,讓她快去上學。每天放學,張曉英便把小雪叫到自己家寫作業。“我們都太喜歡這孩子了,品學兼優,又懂事。”
輟學半年,小雪還能考年段前3名。校園文化節,她一個人甚至包攬書法、朗誦、作文三項比賽的一等獎。
臨近畢業考最后幾個月,盧漢忠怕孩子分心,特意請了個護工在醫院照顧小雪父親。
1周前 和養父分離,獨自回廈門
醫院減免了父親的醫療費,但床位長期被占用,醫院也很無奈。
生活無法自理的父親決定,回老家申請救助。7月8日,救助站、醫院的工作人員一起,將小雪和父親護送回東北老家。
當地救助站一查,小雪不是東北戶口,無法接收。再沒別的親人,同樣貧苦的姑姑來到救助站,給小雪帶來新衣服新鞋子,卻含淚告訴小雪,自己也撫養不起她。一周前,東北又將小雪送回了廈門救助站。“離別那天,爸爸對我說,等以后他身體好了,一定會再把我接回去。”小雪說。
回到廈門,只是幾天,救助站的工作人員都喜歡上這個姑娘。“她跟你說話時,始終在笑,明明很想哭了,但一直忍著,我們都很心疼,倒希望她能哭一哭。”
小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,校長盧漢忠聽說她被退回來了,馬上到救助站看她,給她送去一臺電腦。“她在寫小說,我告訴她,用電腦寫,發到網上,讓更多人分享你的故事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