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吃過晚飯，我和侄兒一起去看了場電影，回家時已經晚上10點多了。

路過一個小巷口，我們看到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，坐在巷口的石梯上，面前有一個不大的背篼，懷里抱著一桿秤。走近一看，背篼里裝的都是廣柑，品種好像是長虹，剩下的已經不多了。

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的老人，侄兒停下了腳步：“這廣柑多少錢一斤？全部賣給我吧?！?/p>

老人一下來了精神：“本來1.5元一斤，現在不多了，給你算1元?！闭f完利索地從衣服口袋里摸出幾個塑料袋，仔細一看，都是反復用過后又留下來的。

他捋開塑料袋，用右手抓著背篼里的廣柑放進袋子里，然后從懷里掏出那桿秤。老人抓廣柑的時候，我意外發現，他右手的四個手指只有半截，唯有拇指是完好的。

明亮的路燈下，老人埋下頭，看了又看秤桿上的數字，秤桿的那頭，翹得老高。老人對侄兒說：“一共21斤6兩，你就給20塊錢吧。你一下買完了，多的那一點，就送給你們吃吧?！蔽覀兒苁歉袆?，對老人謝了又謝。

回家后，姐姐看到我們提了一袋廣柑，好奇地問：“怎么買了這么多？”

侄兒說：“天寒地凍的，這么晚了，看老大爺還坐在巷口賣，也不清楚他家在哪里，干脆全買完，他也好早點回家。”姐姐把他手里的廣柑提了過去，又找出家中的秤復稱了一下，竟然只有18斤5兩！姐夫埋怨說：“那就是個騙子，你還去做好事！”姐姐也笑話我：“你們兩個大小伙子，居然被一個老人給騙了！明天找他算賬去！”埋怨歸埋怨，侄兒表示不會去找的。他說買那廣柑，完全是心疼老人那么晚了還在那里挨凍，希望老人可以早些回家。

第二天，我和侄兒8點多出門，在去商業街的路上，又路過了那個小巷口，沒想到那位老人已經在那了，遠遠地朝我們張望。走過他身邊時，我本想停下來問問他，為何騙我們，但話到嘴邊，我沒有說，侄兒也沒有吭聲，好像沒看見他似的。

即將走過時，老人一把拉住我的手：“小伙子，你和他昨晚是不是在我這兒買了21斤6兩的廣柑？你的發際線高，容易記，多半是你們了。”

我點了點頭。

這時，老人遞給我侄兒3塊錢和一小袋子廣柑，滿臉歉意地對我們說：“終于等到你們了！昨天太晚了，老眼昏花，把秤看錯了，多看了3斤。我一大早特意在這路口等你們，總算讓我等到了！這廣柑是我賠禮道歉的。”

我和侄兒對視了一眼，都沒有去接老人手里的錢和袋子。后來，旁邊一個環衛工悄悄對我說：“這個老漢本來日子好過的，沒想到兒子被詐騙了，欠了一屁股債，現在家里房子賣了都還差好幾萬。他天天早出晚歸賣水果，撿些零碎錢，不知道多久才還得完！你看他那右手的手指，是當初氣急了拿刀想砍兒子，在追逐中被倒下來的家具砸傷，不得不截掉了一部分?！?/p>

被別人騙，卻不肯騙別人，老人佝僂的身影讓我肅然起敬。他拿出來的不是3塊錢，是誠信；他送給我們的不是廣柑，是溫暖。

（來源：集美報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