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紀90年代,家里電話一響,孩子們就搶著接電話,先說上幾句。
廈門晚報訊(文/圖記者 戴懿)放下電話,我們彼此的世界會有多遙遠?如果把您的手機拿走,讓您過一天與外界“失聯”的生活,您會怎樣?如今很多人已養成了手機依賴癥,無法想象不能打電話、沒有來電、不看微信的日子。但回溯到上個世紀,電話一度也是個新鮮事物,它的出現影響了幾代人的生活,改變了人們交流的基本方式。
5月17日是世界電信日。1969年,國際電信聯盟確定了這個紀念日,希望普及電信科學技術并推動電信業的發展。作為電信技術中的“主角”,如今電話已成為生活必需品,是人與人之間交流和溝通的重要途徑。
推開記憶的窗,我們一起來聽聽電話背后那些鮮為人知的人和事吧。
【結緣】
因偶然的機會,他們與電話結下了不解之緣……
51號話務員聽聲識人
聽到聲音就知道是誰,還能猜到可能要找誰
話務員張愛華(翻拍自舊報紙)。
1959年,17歲的張愛華成為禾山電話交換所的51號話務員,被大家稱為“地保”。
那時候的交換所就像個電話中轉站,打電話的人得先把電話掛到交換所,由話務員接線,才能與接電話的人聯系上。
農忙時節,電話也特別多。張愛華記得,有一次有人打電話來找人,結果掛了十幾次,從江頭到五通,從何厝到湖里,繞了一大圈還是沒有找到。接線的張愛華也急了,她說,如果對打電話的人像自家人一樣熟悉,一聽聲音就知道要找誰,可以節省不少時間。
從那時起,張愛華就開始仔細辨認電話那頭的聲音。有的人嗓子粗,有的人說話慢吞吞……通過簡單的對話,她慢慢“認識”了那些聲音,并找機會詢問對方的姓名,用來“標記”聲音。大隊干部常到交換所樓下開會,她和同事就抽空去幫忙燒水、倒茶,把聲音和人對上號。
和張愛華搭檔的老話務員技術好,但記憶力差一些,遇到口音差不多的就分不清了。她值班的時候,就叫張愛華也戴上耳機,遇到不熟悉的聲音就問她:“這是誰呀?”“這是何書記。”
時間長了,大家也基本能從聲音分辨出對方是誰,知道他們經常到哪幾個單位去;只要是接過電話的,她們也能知道是誰,人在哪里。
有一天晚上,張愛華值班時接到一個電話,說要找“楊書記”。這可把她難住了,因為楊書記晚上沒接過電話,不知道他在哪里。她試著把電話打到楊書記的單位,沒找到,又打到何厝、五通、枋湖等,問遍了所有單位都沒有找到。正著急,她突然想起楊書記的家還沒找過,于是把電話打到他家所在的大隊,請大隊干部去他家里找,終于找到了。
義務接線員搶接電話
一家人負責全村的聯絡,沒有補貼也不計較
鄭明程家里的老古董電話。
在翔安大嶝島鄭明程家的一張木桌上,一部黑色的電話格外引人注意。它沒有撥號鍵盤,只有一個手搖柄。鄭明程說,這個“老古董”已經在他家里“生活”了半個世紀,比43歲的他年齡還大。
上世紀60年代,大嶝島是前線,有民兵駐守。鄭明程說,當時島上有電話總機,各村有分機。他們村里的分機,就裝在他家邊上的民兵部里。
“后來民兵部撤走了,電話拆了下來,暫時轉移到我家,讓我們代為看管。”鄭明程說,身為民兵的父親接下了這個任務,全家人都成了義務接線員。村里的通訊聯絡、會議通知全靠這部電話,有時候半夜電話響了,他們也二話不說爬起來就去找人。
“雖然沒有任何補貼,但一家人也不計較,農村的人都很樸實很熱情的。”鄭明程說,這部電話給他的童年帶來很多樂趣。父親不許小孩子玩電話,因此能和電話接觸的機會只有等到電話響起。“電話一響,兄弟姐妹四個人就搶著接,現在回想起來,很有意思。”他說。
這部老電話是手搖式的,搖的時候還得花些力氣,搖上三四圈才能拿起電話。雖然上世紀80年代廈門就引進了程控交換系統,可以使用按鍵撥號電話,但在鄭明程的印象中,直到他1990年去鼓浪嶼讀書,家里還用著這部老電話。
阿公阿嬤電話情緣
外婆16歲當話務員 遇到線路維護的外公
小張外婆家的電話,是上世紀90年代安裝的,當時花了3688元。有人要找鄰居,也經常會把電話打到她家來,因此鄰里關系特別好。
當時正上小學的小張,每天都要和表哥表姐到外婆家玩電話,就連鄰居、同學也跟著來玩。有電話來,大家搶著先說上幾句。如果家里大人不在,他們玩得更瘋狂,不小心亂按,真的接通了,話筒中傳來一聲“喂”,他們也回一句“喂”,然后趕緊掛掉。
后來,打電話可以聽歌或語音了。家里有個小本子,上面有每首歌的編號,只要按個號碼就能聽歌或故事。當時打電話一分鐘三角五角,但聽歌或聽故事每分鐘要2元。“我們最愛聽張學友的歌,剛開始偷偷打一次,沒被發現,膽子就大了,越打越多。表哥還打電話聽生理衛生常識。”小張說。后來事情終于敗露,外婆發現有個月電話費特別貴,于是追查下來,孩子們被痛罵了一頓。
小張說,其實他們一家與電話的淵源可以追溯到抗戰時期。當年才16歲的外婆曾在電話公司當過話務員。就是在那里,她認識了電話公司負責線路維護的外公。
食雜店老板坐等賺錢
每個月僅靠一部公用電話,就能養活3名員工
蔡志超和日本進口的“第一代電話”。
61歲的蔡志超是一家食雜店的老板,從17歲起,他就沒離開過食雜店,只不過是從國營的食雜店走到了自己經營的食雜店。
他的店里有一部老公用電話,是上世紀80年代從日本進口的第一代按鍵式自動話機。他說,當時這樣一部電話加上一個計時計費的小盒子,要100美元呢。最近,蔡志超把這部老電話“藏”起來了,因為自從一個熱心的廈大學生幫他寫了一個“第一代電話”的招牌,來拍照的人太多了,讓他有點煩。
蔡志超說,剛工作時在大學路糖煙酒公司的食雜店上班,店里有個公用電話,是個掛在墻上的鐵盒子,手搖式的,打一次電話2分錢,不限時間。收費是自助式的,只要把錢投進一個小盒子就可以了,每隔一段時間電信公司的人會來收錢。
當時的2分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,那時候蔡志超一個月的工資才8元。
上世紀80年代,公用電話換成了按鍵式自動話機,就是蔡志超店里的這部電話。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,打公用電話要計時收費了。
蔡志超說,當時申請安裝公用電話要6000元,安裝家庭電話要4000元。別看6000元是筆“巨款”,回本卻很快。蔡志超說,上世紀90年代初流行BB機,每天一大早就有人等著打電話,一直到晚上食雜店關門,都有人在排隊。有的人等急了,伸手就把別人正在打的電話按掉,結果兩個人吵起來。蔡志超說,那時候食雜店單靠這部電話每個月的利潤,就能養活3名員工。
如今,這部電話的底盤已銹跡斑斑,顏色也褪了,但仍然可以使用。“別看它很老了,通話質量還是很高,甚至比現在的座機還清晰。”他說,曾有人出價想買這部電話,他不肯。
【見證】
市民享受便利,而他們則是讓這種便利得到保障的人……
80年代:直埋式
長途線路巡線員,每周巡護52公里
1980年,錢力強進入長線局負責長途通信的保障。他說,長線局有專門的巡線員,每周得將自己片內的線路巡查兩趟,而一趟就是26公里。
早年的線路都是走直線,穿過田間地頭、翻山越嶺。線埋在地下1.2米的地方,正常的巡護就是沿著線路走,一路查看路面有沒有變化,是否出現塌方,有沒有人在施工。怕農民的鋤頭挖到電纜,山上電纜經過的地方還埋有標石,要是地形變化標石下陷,還得把標石往上抬一抬,每半年要描紅。“比掃墓還頻繁。”他開玩笑說。
錢力強依然記得,當時床頭的值班電話號碼是2448。有一年臺風過后山洪暴發,把同安一座橋下的河沙都沖走了,埋在河床的電纜露了出來,被采砂船刮斷。半夜電話響起,錢力強立刻和同事趕去搶修,花了兩天才把線路臨時搶通。等到水全部退去,再把纜線重新埋入河床。
90年代:管道式
三四平方米的空間,兩三個人一窩五六小時
48歲的陳育強1985年進入電信公司后,從一線的電纜維護做起。他說,那時候廈門的電話才幾千部,現在的工作量是以前的好幾倍。那時候電纜大都是架空的,馬路的一側是電線桿,另一側則是電纜桿,到了上世紀90年代以后電纜才逐步埋到地下。
如果用戶電話打不通了,維修人員就得出門巡查、測試,看看哪段出了問題。纜線下地之后,先是直接埋在地下。陳育強說:“那時候遇到野蠻施工,把纜線挖斷了,沒有告知我們,又把土重新埋回去。我們跑幾天都找不到問題所在,只能一段一段測試,找到問題段,再去查看有沒有施工過的痕跡。”
后來纜線進入了管道,不過維修的空間只有三四平方米,里面塞滿了粗壯的電纜。搶修時,兩三個人貓著腰窩在里面,腰酸背痛不說,還特別悶,五六個小時才能抽空爬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,從早上搶修到第二天,修20多個小時是常有的事。
21世紀:光纜
城中村維修條件有限,得打著手電慢慢找
一線負責裝機、移機、維修的員工李杰是90后,他說,過去10厘米粗的電纜能夠承載2000個用戶,現在進入光纖時代,一芯光纜可以承載64個用戶,288芯的也不過拇指粗,而且現在的測試儀器也能很快判斷哪里出了問題。
不過,在城中村沒有管道,光纜無法下地,只能架在空中。有時候被偷盜,有時候村民亂接線,光纜被剪斷的事時有發生。
接入維護中心的吳俊毅說,光纖太重要了,一旦斷了,很多業務沒辦法開展工作,特別著急。有一次晚上11點,他們接到消息說一個單位的光纖斷了,通過儀器測出問題出在離終端400米遠的地方。可是城中村都是小路,線路密密麻麻看不清楚,維護員只能打著手電筒慢慢尋找。
吳俊毅說,用這種笨辦法,查看光纜上面的生產年限和米標,按著記號尋找,終于找到問題所在。連夜搶修,一直到凌晨4點才搶修完成。
數字中的廈門電信業
回望歷史,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電話的前世今生,看它如何從無到有,一步步走進人們的生活。
【用戶】
1936年
廈門的電話用戶1505戶,每千人擁有量位于全國前列(千人擁有量是衡量一個地區市政近代化的標準之一)
1940年11月
受戰亂影響,用戶減少,日偽廈門市政府與日本合辦的電話局電話用戶共751戶
1948年
全市擁有用戶數達2154戶
1993年
市區實裝用戶首次突破10萬大關,1998年底突破30萬大關
2000年
全市本地固定電話用戶53.92萬戶
2008年
全市本地固定電話用戶239.34萬戶。此后,受移動設備的影響,固定電話用戶逐年下降
【號碼】
1978年12月26日
使用30多年的三位、四位的電話號碼首次統一升為四位數
1983年1月29日
電話號碼由四位升為五位,即在原號碼前加上“2”
1989年1月11日
集美、高崎、杏林首兩位號碼28改為48,20改為49
1990年12月23日
同安的電話號碼由四位直接升為六位,市區電話號碼由五位升為六位,湖里、高崎、集美學區和杏林也分別升級了號碼。
【公話】
1934年
全市有無人管理公用電話17部
1955年10月3日
因無人管理公話站受破壞嚴重,改為13個代辦公共電話站,一個站一部電話
1958年
全市公用電話發展至34部
1977年-1980年
全市有公用電話21-23部
1981年-1984年
有公用電話約26-27部,此后經濟特區范圍擴大、流動人口增加,公用電話數量逐步增多
【延伸閱讀】
我國最早的民營電話公司,是廈門本島的德律風電話公司,由菽莊花園的主人林爾嘉于1908年創辦。
當時在鼓浪嶼還有一家日本人開的川北電話公司。由于“主人”不同,加上當時電話公司設備簡陋,沒有敷設海底電纜,廈門島與鼓浪嶼雖一水之隔,卻不能互相通話。
1921年,愛國華僑、印尼前首富黃奕住和林爾嘉達成協議,買下了德律風電話公司。后來,在鼓浪嶼工部局的居中接洽下,黃奕住又買下了川北電話公司。他在鼓浪嶼龍頭路商業街開辦了“商辦廈門電話股份有限公司”,統合鼓浪嶼和廈門島的電話業務,并投資購置美國開洛公司共電式交換機、電話機等設備,從上海聘請錢咸昌為總工程師,同年10月開始敷設海底電纜,架設電桿線路。
1924年1月1日,廈鼓用戶首次實現通話。 |